在罗牧心中计算麾下这支军队需要多久成型时，院中的铁箱已经打开了大半。
司南站在最后一列沉重铁箱前，罕见的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话语。
“本来这种压箱底的东西，我是不打算拿出来的。但你想要快速成军，八成需要它的帮忙。”
司南转头看向罗牧，沉声道：
“所以，你可以将它看做是我的礼物。”
说着他侧过身，抬手示意。
一旁的道众上前推开箱盖，按动铁箱后的机关，特制的铁架自箱内升起。
凑过去查看的徐褚当看到箱中所盛之物时，不由自主的眯起了一双血瞳。
玩笑的神情从这杀星脸上消失，取而代之是对他人心血的欣赏。
回过神的罗牧此刻也见到了这份“礼物”的全貌。
那是一套颜色介于黑与灰间的铠甲。
没有花哨的装饰与花纹，层层叠叠的哑光甲片在日光下宛若岿然不动的山岩。
唯一属于这套铠甲的标识，只有头胄上一道微微凸起的山纹。
司南带着几分自傲的声音适时响起。
“伍氏山阵铠！产自大乾四柱国之一，安定伍氏。大乾闻名天下的山阵大戟士，就是以这副重铠硬撼青戎骑兵的。”
伍氏山阵铠。
罗牧咀嚼着这个第一次听说的名词，面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兴趣，毫不吝啬的称赞道：
“真是贵重的礼物。司南兄有心了，不知要送我多少套？”
罗牧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来头。
但他已经察觉到了这套铠甲的不同。
如果说前面那些军备仅是优于凡品的精品，那么这套铠甲就称得上是真正的杰作。
罗牧看到徐褚正将缭绕着血煞的手掌按在那套铠甲上。
哑光的甲片此时微微亮起，仿若苏醒，隐隐对抗着侵袭而来的血煞。
这套铠甲竟拥有一定对抗术法的功能。
看得出这套铠甲被设计之初的唯一目的，就是在穿戴者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尽可能多的提供保护，为此不惜牺牲大量的移动力。
想到这是所谓大戟士的装备，又可以理解。
以重步兵对抗骑兵，稳住阵线才是首要目标。
与其想着跟上对方的速度，不如直接甲一穿，盾一杵，大戟长枪一架，等你冲我。
叠最厚的甲，挨最毒的打。
不负“山阵”之名。
司南抬手扶了扶脸上了面具，见始终不语的罗牧都开口称赞，面具下也是得意一笑，故作不在意的道：
“我手里就这七套甲，只是没有配套的山盾跟龙戟，你别嫌弃就好。”
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山阵铠，哪怕没有山盾与大戟士手中同样威名远扬的龙戟，这副重铠依然价值连城。
想当初司南为了搞到它们，可花了不少代价。
本打算研究一下，试试能不能让无迹道内部仿制一下，扩大业务规模。
可还没等他找齐人才，就接到了道里的命令，被调派到了仇州。
司南确信那次调派并非是源自道内的派系倾碾，无迹道内部就没这个玩意。
不如说是他原本的上峰看他太有事业心，才派来仇州这片“生机勃勃”的热土发光发热。
而在接管仇州黑市，观察本地市场环境以及三大家族的总总表现后，司南才有些明白那道调令背后所隐藏的真实含义。
无迹道内部有人在借着这片混乱的土地提醒司南，山阵铠这种规格的装备，哪怕是仿品也不能流通。
于是这七套铠甲就留在了手里，成为了司南本人的收藏。
至于为什么拿出来给罗牧……
司南承认他看好这个男人，也希望罗牧能在三大家族霸占的仇州分一杯羹。
但怎么“分”，也有说法。
占山为王四处劫掠是分。
故意起事然后等着被“招安”是分。
从三方手中占下一块地盘，也是分。
甚至是直接干掉其中一家取而代之，还是分。
所以司南需要知道这个男人的野心。
山阵铠是礼物，也是对其器量的试探。
没足够的实力，这东西就是让人眼热的催命符。
能接下山阵，至少说明罗牧没有居于人下的想法。
日后真在仇州站稳脚跟，他司南的生意无疑会好做许多。
甚至，还能在仿制点外界不好见光的东西，拿来卖给罗牧。
此时罗牧的目光已从山阵铠上移开。
他看向司南这个在用行动表明自己立场的无迹道主事，感慨道：
“我一时竟想不到该如何回报司南兄。有这种级别的重甲维持阵线，再搭配上一些扎甲和战马，足够跟两倍数量的敌军正面交战。”
对于“山阵铠”的出现，罗牧心中尤为满意。
他是真没想到，这四道中人如此性情。
之前荆掌柜直接把天权那个麻烦接手不说，眼前的司南更是下了血本。
此时罗牧甚至有些“感谢”起了仇州这三大家族。
你们平日是缺了多少大德，才能换来今天我这异常顺利的开局。
“嗨，做买卖交朋友都一样，舍得下本钱才行。至于回报，到时再议也不迟。”
司南随意摆了摆手，看起来对所谓的回报并不急切。
对于罗牧后续的要求，他也不卖关子，直接道：
“特制的轻便革甲我手头有个十几套，寻常扎甲你现在能带走四十套。最迟明晚我能再给你凑出七十套。至于战马……这个倒是难办。”
司南挥手示意手下整理好山阵铠，然后引着罗牧到一旁落座。
待他为罗牧倒上半杯新茶，才说出其中缘由。
“仇州这地方唯一的养马地是在宋家手里的。连陈家想给自家的私兵配马，都得花大价钱从西乾那头买。虽然往西乾那边的商路还算好走，但成本也近乎是寻常三倍。”
“同理，就算真有马贩来仇州，也不可能来找我。罗兄是通军事的大才，我不能拿运送辎重的代步驽马充数。哪怕我将周边几个黑市的运力都调动起来，最多就能保证给你运送辎重队伍里的马骡数量。”
说到这儿司南顿了顿，方才有些犹豫的说道：
“你真想要战马的话，一等战马我不知道，次一等的军马倒是有个法子。”
罗牧闻言一笑，调侃道：
“司南兄但讲无妨。真有那个必要，就是直接抢三大家族，我也不是不能考虑。”
然后他明显感觉到那副青铜面具后松了一口气。
始终绷着气场的罗牧，此时眼皮猛地一跳。
不是，我就画个饼，买点东西。
合着你还真当我是悍匪了？